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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views • September 8, 2023

自己的故事自己說 《往事随风》 徐宁

健康生活
健康生活
黎明前的天边泛起微光,空气里弥漫着破晓的寒气,大人们的脚步匆匆,我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,行走在崎岖的路上,这是文革期间,家人在为奶奶送行。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,像我们这样的资产阶级家庭,老人过世是不能大张旗鼓操办的。天亮之前,一大家人围在奶奶的病床前,由爸爸主持着,做了三鞠躬和默祷,随后就上路了。 两年后爷爷去世,也是相同的这样上路……。 我爷爷年轻时,从老家出来做生意,在城里置了很多房产,老家也有一些地,不过土地是无偿的让亲戚使用,并不收取租金。 爷爷做的是五金生意的,经营大小五金螺丝盘条,汽车轮胎,还有玻璃器皿等等,很多年生意盎然。 那个年代,有钱人都是娶三五个姨太太,而爷爷只有奶奶一个裹小脚的妻子,这在当时并不多见。 爷爷的家教很严,爸爸和叔叔他们小的时候,经常要在柜上帮忙干活,爷爷却不许他们吃东西,干完活只能回家吃我奶奶做的饭。 我们姐弟四个,只有大姐去过爷爷开的店铺,应该是公私合营前,那时的大姐,个子刚够柜台高,而我还没有出生。 解放后,爷爷作为公私合营的资方代表,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,把资产全都主动上交,只留了四间半房家人住,但划成分时还是被定为资本家。 爷爷后来当过几年的民校校长,致力于民间扫盲。 文革十年浩劫,爷爷家并没有被抄家,一是爷爷的为人是有口皆碑,二是家里也没有什么可抄的吧。 爷爷喜欢笔墨字画,有点闲情逸致时,就在一个外型既像梅花,又有许多小园格的瓷盘子里对水彩,然后写字或者做水墨画,画的花草水鸟都有。 我小时候经常捣乱,把爷爷的水彩颜色搞乱,也弄得自己满手满脸的,有时以为要挨揍,回头看看,发现爷爷并不生气,笑呵呵的看着我。 奶奶去世以后,爷爷画了一个奶奶的画像,十分逼真,把像框挂在墙上,用一个大手帕盖着,我见爷爷时不时的掀起来看看,可见爷爷对奶奶的一往情深。 父亲在兄弟中是老大,解放初在中央团校毕业后,先后在市委机关和企业工作,虽然命运多舛一生坎坷,但在家里永远是宽厚仁慈的存在。听母亲谈过父亲,在经过历次政治运动以后,似乎与以前判若两人,现在完全是一幅与世无争的样子,估计是看透了人世间的沧桑想开了。 老二我们称为大叔,大学毕业以后留学苏联,主修航空动力专业,回国后在西安飞机制造公司工作,曾任设计处总工程师多年,精通四国语言。 听大叔说,他们在那个年代去苏联留学,特别是学习飞机制造专业的,每一个留学人员的表格,都需要周总理亲自签字批准。 小时候听长辈们聊天,说大叔在苏联时,与一个俄国女同学作朋友,带回照片让家人看,被我奶奶教训一通后,不敢再提及。当然,中苏关系恶化以后,这种跨国联姻,一定是没有结果的。 三叔年轻时入伍,在华北军区文工团里(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前身)吹小号,听三叔说他在部队时,可以在行军时睡觉,一边行军走路,一边打着瞌睡,可见在那个年代,部队生活之艰苦。 离开部队后,三叔转业到地质部文工团。再以后,是在一家大型企业工会里工作,由此我也跟着沾光,看过一些内部影片。 三叔非常聪明,家里的照相机,因为我借给了同事,拿回来的时候,快门坏了,我琢磨了好久,修理不好去问三叔,三叔说我的思路不对,结果他一会儿就搞好了,他的修理方式,让我的脑筋急转弯。 我小的时候经常尿床,三叔笑着对我说,看到你早上起来,先看看院里有没有人,再把夜里尿的像世界地图的褥子,挂到晾衣绳上,三叔开玩笑说,如果你长大以后还尿床,会把媳妇冲走的。 四叔在师大学中文,说话时喜欢咬文嚼字,年纪轻轻却有点老学究的样子,经常拿着一本书,得意洋洋的说,你看看,这样的好书,居然只卖几毛钱,说着说着,摇头晃脑的吟颂起来……。 四叔大学毕业后先在郊县中学里教书,后来调到包头钢铁公司,在子弟中学任教多年。 到了我们这一辈儿,按家谱顺序名字中应该有个凤字,不仅仅是姐姐妹妹们有凤字,而且年长的堂叔伯兄弟起名,也有个凤字。 到了我出生的时候,母亲觉得男孩子的名字有凤字,缺乏阳刚之气,所以从我开始,不再使用凤字。之后我两个叔伯弟弟的名字中,也不再有凤字,估计以后家谱也就不复存在了。 虽然出生在那红彤彤的年代,然而我印象中的童年,却是一片灰色的记忆。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我们,理应阳光正气,正属于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时候,但是在不断的政治运动当中,由于爷爷的成分和父亲的右派帽子,压得我们透不过气来,使得我从小就有些自卑懦弱,甚至有点怀疑人生了。 参加工作以后,境况有了改善,企业里的政治环境相对宽松很多。你只要努力工作,不会有人随便给你个政治帽子戴,工人老大哥们大多数都宽厚淳朴,没那么多花花肠子。 那时候经常讲,工人阶级是主要生产力,而且强调的是产业工人。 我曾经问过父亲,产业工人与手工业者有什么区别,父亲告诉我,铁路工人离开铁路就失业,钢铁厂的炉前工,离开了炼钢炉也是失业。产业工人要靠集体劳动,而且必须依靠企业,才能维持生活,所以最能代表工人阶级的特性,产业工人容易团结起来而形成力量。 手工业者是可以独立做业,制作成产品的人,称为小手工业者,如果工厂关门,自己就可以在街上摆摊,来维持生计。但手工业者不容易齐心协力。 父亲说世上并没有工作种类的好坏之分,适合自己就好。 不过那时候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,只是服从分配罢了。 我在工作上比较努力,但由于文化起点低,工作学习的都很辛苦。我们这一代人的大部分知识,都是在文革结束后,依靠再读书或者自学,支离破碎地拼凑起来的。 所以有人说,我们是文化上严重贫血的一代。或许以后的历史,会露出一段苍白的面孔。 雨果曾经说过,谁虚度年华,谁的青春就将褪色,生活就会抛弃他们 。 相信很多人的一辈子,不是在路上,就是在书中。 转眼几十年过去,不知不觉的我们都老了,好像还来不及认真的体会年轻,匆匆忙忙的经过了中年,又似乎恍然更事一般,发现如今已经是老年人了,现在回不去的,不仅仅是故乡,还有时光。 那就好好珍惜每一天吧,就像尼采所说,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,都是对生命的辜负。 所以,最好的日子永远不是昨天,也不是明天,而是今天。 年轻时虽然也有些志向,再回首时,已经是只盼老少安了。 人们常说往事如烟,但有时候往事并不如烟,那就让往事随风吧,随风而去,就像齐秦唱的歌曲,让往事随风,都随风,都随风…… 2023年8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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